【凯柠凯】冬祭·前传（3）
这个新来的女孩，叫做凯莉。
安莉洁目光落在门外的风雪，以及风雪间走来的小小粉色身影上。
那天之后，柚子一行人并没有再做出什么，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凯莉的“警告”，还是被长老发现了那些小动作。
不过安莉洁明白，不管是什么原因，她们不会就此罢手。
圣女之争，从来都是被长老们默认的潜规则，哪怕这里面涉及到……人命。
在凯莉来之前，就有一位孤儿，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风雪里。
大家都以为那是柚子做的，但是她知道，以柚子的性格，大概会做得更明显一些。
更何况，她在死去女孩的身上，发现了一些被人忽略的东西。
一些……更深的黑暗……
“呆头鹅！”
安莉洁抬头，见凯莉正叉腰站在自己面前，眉毛挑得高高的，“你怎么又在发呆了！本小姐嘱咐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？”
安莉洁点点头。
凯莉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了：“好，接下来我还有点事要办，如果长老问起来，你就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。”
安莉洁愣了下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。然而凯莉这次就当做没看到一样，一边喊着谢谢，一边转身就跑。
我行我素的人。
安莉洁叹口气，继续处理手上的食材，直到一个与她相熟的孤儿走来，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：“柚子约凯莉去了钟楼。”
安莉洁目光一凝，把厨房交给过来报信的女生，自己则环顾四周，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，便飞快地冲入雪中。
……不能让柚子做出那种事。
继上次孤儿死亡事件后，柚子在堡中的呼声便高了很多，长老们也没有制止她愈发嚣张的行为。
如果说之前的那些霸凌，还都只是些大小姐扮家家酒的程度，在凯莉这条鲶鱼落入雪堡的沙丁鱼群后，柚子已经开始无意识地为圣女一职进行演习。
上次杀人的不是她……
但这次，真不一定！
钟楼顶部的水泥楼梯因为常年缺少光照而十分阴暗，急促的脚步在楼道中引发出更大的回声，如同临战前的鼓点，让人惴惴不安。
少女本就体弱，一路的奔跑使她大口喘息着，满身凛冽的鲜雪味道将柠檬气味挥发不见。
凯莉，很重要……
安莉洁走到楼梯顶端，猛地推开上方的锡皮门，顿时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，雪片纷飞间，只能隐约看到远处天台的边缘伫立的两个人形。
她用力撑起小臂，匍匐在地上，从洞口爬出。发丝蒙到眼上，如同一张蓝色的蜘蛛网遮挡住视线，而蛛网中心的那个身影，已经被逼得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，在风中摇摇欲坠。
“不要！”
安莉洁大声喊道。
凄厉的声音被风吹散，仿佛不是从她自己的胸腔中发出，似乎连天地间掉落的雪花也凝固了一瞬。
她跌跌撞撞地踏过雪地，却没有发现前方的人因她的声音停止了动作，将目光投射过来。
“什么啊。”某人哂笑一声。
熟悉的语调。
熟悉的人。
女孩在看清真相后愣在原地，脸蛋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吓到了，像一个精致的漂亮人偶。
柚子的几个跟班小妞，无一例外地被打晕扔到了地上，如果不是她们还在微弱地呻吟着，安莉洁简直会以为这是一堆尸体。
什么鲶鱼，这分明是一条食人鱼……
安莉洁觉得自己对凯莉的估计，出现了极大的失误。
苍茫淞雾，风雪白昼，天地如同一张巨大的画布，将面前的黑发女子描绘于绝对的中心之位，她的衣袂随风鼓荡，身姿如标枪般笔挺，只是伸出一根手指，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。
从睡裙上拆下的发黄蕾丝，一端缠在凯莉那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上，另一端则像遛狗一样拴住了……柚子的脖子。
凯莉只是看了安莉洁一眼，便移开了目光，用戏谑的语气向猎物调侃道：“小姐，救你的人来了。”
原来真正面临危险的，不是凯莉，而是柚子！
柚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在这短短半小时内所看到的一切。
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把凯莉推下楼的心思，她只是想给凯莉一个教训！
在凯莉是那么气定神闲地赴了约，还顺便感谢她们把监控弄坏时，柚子就已经有了些不妙的预感。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……凯莉，根本不是“人”！
在那几个跟班被凯莉以极快的速度击倒时，柚子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，她被莫名的恐惧攫取了心神，甚至不惜抛下那些人，独自逃到了锡皮门前。
然而还没等她跳入锡皮门背后的楼道，就已经被一只温热的纤手掐上后颈，并在一种绝非常人的力量拉扯下，来到了现在的位置——离坠落只有一步之遥。
夜魔女……
柚子的嘴唇颤抖着，她曾经当面无数次地用夜魔女代指凯莉，而如今真正相信凯莉是夜魔女时，却再不敢用这个名字称呼她。
于是唯一能做的，只有向这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，却在刚刚成功吸引凯莉注意的女生寻求帮助。
“救救我！求你救救我！”
“这时候知道求饶了？”凯莉无奈地笑道，“我还以为你面对夜魔女会多有骨气呢，可惜还是这么蠢。”
两串清澈的泪水从柚子的眼角滑落，无声无息。
她不要做圣女了。做圣女，就要舍身同夜魔女斗争，她最终还是没有姐姐的那种觉悟。
突然，一只雪白的手搭上凯莉的肩。
凯莉回头，看向安莉洁那双湖水般的双眸。
“安莉洁？”凯莉歪了歪脑袋。
“她……”也许是由于太久没有说话，安莉洁发出的语调有些怪异，“已经吓坏了。”
“切。”凯莉松开手里的蕾丝。
柚子腿一软，跪在雪中，涕泪满脸，呆呆地看着那个被她们称为“哑巴”的孤儿说出越来越多的话。
“你不是，要做圣女吗？”
“我改变主意了。”凯莉像猫似的眯起眼睛，“还是做夜魔女比较好，天天都有架打，就是那几个老的太麻烦了。”
“柚子。”安莉洁张了张嘴，发出的声音出奇的温柔，“你，给凯莉道歉。”
“喂——”凯莉皱眉，还想说什么，却被柚子一叠声的泣音打乱了思绪。
“呜呜呜，凯莉，对不起，我错了，你原谅我好吗？我以后绝对不会想要挑战您的权威！呜呜呜，不要杀我。”
凯莉嫌弃地看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柚子一眼，这倒也不像是个命短的。
“呆头鹅……”
这句情绪莫名的话，连同凯莉的呼吸一同滑过安莉洁的耳廓，她头皮一麻，回过神来只见凯莉已经走远。
身边是抱膝瑟瑟发抖的柚子，远处是凯莉被风雪包裹的背影，安莉洁并没有思考多久，下定决心追了过去。
哒，哒，哒。
羊皮靴踏过水泥制成的阶梯。
嗒，嗒，嗒。
第二个更加轻柔的脚步声加入了这场演奏。
过道的温度比室外要高一些，粘在凯莉发丝上的雪晶已经开始有融化的迹象，润湿的黑发如乌膏般滑腻，披在凯莉白皙的颈后。
眼前这幅场景，让安莉洁忽然有种莫名熟悉的既视感。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画面涌上脑海，又很快如潮汐般淡褪得一干二净。
二人都没有说什么，安莉洁也没有追上凯莉，只是缀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，同她走出这段隐蔽的小道，来到钟楼巨大的木质楼梯上。
除了她们，再无其他人，钟楼内安静得有如坟墓。
“凯莉，等等我。”
最先发出声音的，还是安莉洁。
凯莉停住脚步。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，回过身，看着恰巧站在彩窗前的安莉洁，天光穿破那些不规则的蓝绿色玻璃，将女孩的瘦弱身躯包裹在陆离又绡薄的光中。
为什么要装作不会说话……
为什么要来救我……
为什么……
这样疑惑在凯莉的心中酝酿着，她眯起眼睛，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，又熟悉的安莉洁。这是她在雪堡的第一个朋友，也是她第一次想要用真心相待的人……
女孩的声音，就像泉水一样动听，像冰一样冷：
“我可以帮你，成为圣女。”
“帮我什么？”
凯莉觉得好笑，以为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，所以打算和那些柚子身边的人一样压宝吗？可是当圣女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，这背后……
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凯莉的神情严肃起来：“你再说一遍？”
“我说，我会帮你，坐上那个位置。”
少女的声音是如此虔诚，而笃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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