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风流

菜且爱写

【江代】给不起

*ooc,来点断头饭

爱到底是什么呢?

想和他聊天。

想和他待在一起,什么也不聊。

很微妙的感觉。

就是这样。


王希圣从梦中醒来。

梦就是有这样的好处,它和现实不同,在那里人可以同自己对话,同很久不见的人对话,甚至,同已经失去的人对话。

天光在窗外乍起,流泻进屋内。被子包裹着身体,却怎么也温暖不起来,大概是最近降温的缘故吧,绝对不是因为江奈生。

绝对不是因为他。

人到了晚上就是容易发疯,把所有藏在剧场幕布下的东西掀起来,喊得声嘶力竭,字字泣血——那血流到键盘上,黏糊糊一大片,刺激视觉。于是dissback敲打下每个词语时,弄脏的不仅仅是手指,还有记忆。

记忆…

他们真的在一起过吗,还是说那只是错觉。只是一个温柔的陷阱,只是一腔热血,一厢情愿?

耳鸣开始了。

我对你还不够好吗?

你怎么能这样对我。

你怎么能。

……

王希圣听到江奈生在说唱新世代时有女朋友这件事,第一反应是挺好笑的。他不知道江奈生骗他这个干什么——骗财,还是骗色?自己可什么都没有。

当然,他那时不知道,蜜月期先入为主相信对方,就会当个笑话听。然而一旦把这件事当成真的,心里就无端难受起来。

这太不体面了,兄弟。

是,他是没甚么好骗的。因为即使被骗了,也会忍着把苍蝇咽下去,装作……

这算什么,江奈生。

我们两个算什么。

王希圣不会问这种自讨没趣的话。或许两年前他还能厚着脸皮问得出:“江奈生,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你总不能说是因为喜欢我吧?”当然,是以调侃的语气,任谁都知道当不了真。

江奈生或许会脸红,很无奈地说一句:“自己听听,你说的是什么话。”

“当然是情话。”

“……”男大学生被调戏了也会捂住脸,半天后小心解释道:“我对你说过的,当然是真。”

什么是真的。

江奈生的话是真的,还是江奈生这个人是真的。

真到,什么也抓不住吗?

王希圣还记得造浪那期,他叫江奈生,江奈生就骑着个小电瓶过来,来了也只是站在他身边,有些害羞地笑。

然而在梦里,再怎么叫江奈生,江奈生也没有回头。

他只能去追,跑过去,问你怎么不理我?

然后江奈生回头,依然是半长不短的头发,黑框眼镜,熟悉的双眸和嘴角的弧度。

王希圣放下心来,絮絮地说还好,还好你没走。我刚刚还以为……是我看错人了。

江奈生用一双很忧愁的眼睛看过来,叹了口气。

“根本没有江奈生这个人。你还不懂吗?”

很轻的话,落如惊雷。

江奈生。

江江。

江江是那个,可以陪自己一直写歌,写到八十岁的人。

不是这个人,

他说他叫何克宇,可他分明就跟江奈生长得一样——和那个,曾经在选手席中温眼望着自己的人,长得一样。


王希圣也分不清了,他醒着的时候尚且分不清,更别提是在梦里,踟蹰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,江奈生已经渐行渐远。

其实这一切早有预兆,他后知后觉罢了。

无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,还是自己的感情。

她很重要,他们很重要。

我算什么?

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?

王希圣觉得自己没有权利说这句话,他是江奈生的什么人呢?朋友?

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举棋不定,但心中滋长的控制欲把当事人扯离轨道后,就不知道该走向何方。

理智重新牵动引线,既然是朋友,就应该把握朋友的尺度——

江奈生也有自己的生活。

江奈生也没有那么重要。

这样对自己说了几遍后,好像一切又都可以忍耐。

把想说的话在输入框里删了又删,终于只是……发了个普通的表情包过去。

对面置若未闻。

把话摊开了说吗?王希圣苦笑,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无话不谈的那些日子。这是一半的原因,另一半是他在自我催眠——在那道界限之内,有些话可以当做玩笑,亲亲热热说出来,然后像美人鱼化作的泡沫在阳光下消解掉。

苦涩的话不敢说。

气急败坏的话不敢说。

太认真……那种话也太认真了。阳光背后,泡沫就会变成刀子,反过来捅伤自己,被迫宣之于口的东西,变成了认输的证据。

一个普通朋友而已。

做该做的事情,说该说的话。

江奈生不再及时回复。

江奈生不再接听电话。

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
你不爱我了。

或许小天也要走了。

你不爱我了。

就是这么简单。



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?

何克宇也会想——偶尔想到,这个问题。

他看到王希圣和其他人聚在一起,聊音乐,聊巡演。

就是没有看过来。

外面下了一场小雨,后台也是湿润的。

我做错什么了吗?他觉得很荒谬,王希圣的心情就像这座城的天气一样,怎么也猜不透。

也许可以解释。何克宇心想,但是看到对方身边围着的一群人,又开始退缩了——是啊,这人是舞台的主角,大家来听歌都是为了圣代。

圣代需要很多很多的爱,很多很多的钱,事实就是这么残酷,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。无论是在大排档,还是酒店的房间,里面总是会有很多人,喝着酒聊一些根本就插不上话的事情。于是何克宇离开,独自走在城市喧闹的街道上,夜风吹进连帽衫,吹干了发梢上的汗。

这才是他的生活。

这才是他的世界。

骑着小电瓶去见圣代一面,然后高高兴兴地离开,比和没兴趣的人称兄道弟好太多,何克宇觉得自己真的很好满足。

往往容易满足的人会更容易失望。因为他想要的只有一点点,对某些人来说,却是很难的事情。

电瓶车可以载两个人啊。

北京的小巷很窄。

卤煮的小摊冒着香气,不要和其他人分享。

圣代还会想到在节目中,只有他们,但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吗?

圣代也曾经说,“得了冠军就把项链送给你。”

何克宇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么正式地对待过。其实他不是很习惯这种场合,但圣代喜欢,他也愿意陪着入戏,乖乖去做一个浪漫故事的衍生品。

他发现自己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才能有安全感,面对粉丝,面对那种近乎盲目的热情,永远也做不到像圣代那样游刃有余,有时候他会觉得无措,深陷在人潮之中,找不到回归的锚点。

就像«盗梦空间»的电影一样,第一层是美好的,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火锅,还没来得及产生裂隙,嬉笑怒骂、觥筹交错,于贞妹子在全场蹦蹦跳跳,生番哥游刃有余地社交。

而他坐在长桌的尽头,半颗心冷眼旁观,半颗心沉浸在这微醺的气氛中——

“我不想吃菜。”圣代小声抱怨。

“我点你就吃。”

然后圣代就笑。

“咱们早点走吧。”

推开房间门,梦境下落到第二层。

爱是一种口欲,只想和你聊天。聊些有的没的,纯粹去浪费时间。把自己也迷失掉,在潮骚里,在夜雾里,在对未来五彩缤纷的幻想里。

恍惚间,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学生时光,穿着背带裤进了基地,对一切都感觉很新鲜,被淘汰走的时候一直哭,好像把之后离别的泪也都流尽了。

圣代把他送出去,说哭什么,以后又不是不见面——语气也哽咽。

他在圣代面前就是这个样子的,蜷缩在阳台角落,猫一样把腹部露给电话那头的人。冬天的风好冷,心中却有一头小野兽破壳,踩过碎碎的冰凌,在阳光下尽情奔跑。

一切都会好的。

一切都会好吗?

与其说何克宇感性,不如说他太清醒。因为清醒,所以活在当下,因为清醒,所以优柔寡断。

其实他有自知之明的,天生当不了艺术家,这些感情就已经是自己能盛出来的全部,只能给特定的人,再分一分就没有了。

圣代是个疯子。

他也是个烂人。

人和人不能走得太近,身体相融,也好过精神上的呈裸。

——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,哪怕,我可能不会变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。

——我愿意陪你,我愿意救你,但是这一切都是我自愿。

——不要拿我和别人比。

——我也不会成为,你幻想王国的臣民。

这些话实在说不出口,爱恨百味中,自我也破碎、分裂、摔了一地。他把残骸打磨干净,包上漂亮的带子送出。

“我不想你说这种话,江奈生。”

梦境又一次坠落。

他现在还是会偶尔想到圣代,听歌时,写歌时,躺在床上,任由宇宙在脑海中漂浮。圣代穿件蓝色的羽绒服,干净又清爽,雪落在他们的头上,也算到了八十岁。

也许何克宇从来都不懂王希圣吧,他只知道,一切都回不去了,再也回不去。所幸的是,恨比爱长久。

当嘉宾也只是尽义务。被推着走,逼迫自己多见新的人,填满生活的选项分支:演唱会、学业、游戏、小说……忙碌起来,就不会再迷茫,不会再空洞。

何克宇感谢节目,现在他已经走上安稳的轨道,虽然不算成名,也称得上活着。谁不是这样呢?喝点酒,睡一觉,睁开眼,我们终将被洪水淹没。

别再来刺激我……

我真的爱过你。

想要你开心、顺遂。

除此以外,就是仅剩的我自己,沉默着,迎接梦的醒来。

只有这一点,我给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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